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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笔谈]徐海光:读书随感

日期:2012-10-23 阅读:1420

[编者按] 继2011年上半年推出“身边的感动”系列报道受到广泛好评后,从2011年10月起,我们推出了新栏目“学者笔谈”。本栏目将陆续推出一批我校有影响的学者,重点展示他们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社会和文化传承与创新等方面的观点和见解、思路和做法及理论和实践,旨在弘扬科学精神,激荡人文情怀,回归学术本位,浓郁学术气象,全面提升交大学术的影响力和传播力。

  ■ 按岩波书店所辑広辞苑的解释,“我慢”这个词很可能出自大乘佛教经典《楞严经》,现时大体有如下三种意思,差别微妙。一为傲慢、高傲,二为固执己见,三为忍耐。

  ■ 在人类生活之中,文字是一件很有重要功能的东西。

  ■ 要讲究学习和养生的天然合一。

  ■ 其实,阅读完全可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在东大的某个周末,雨夜。与虽是初识,但辈分上是师弟的K博士于办公室内对盏,纵论两国古今历史和文学。

K博士是近畿人氏,老家在兵库县淡路岛,与神户隔海相望。像不少关西日本人一样,K博士一旦热乎起来,就很容易掏出心里话。与那前后几个周末一样,还是先从日本古代历史入手,从日本民族的复杂来历一直聊到司马辽太郎等人。边上打开的电台里,地球另一端几个美国播音员正在谈论全球变暖是否已于1997年暂停。于是就又认真探讨了一番气候问题,回忆起各自小时候如何砸雪球,在冰上钻孔捕鱼,云云。毕竟,天气是人类的大事,我们的导师M先生就在实验室里造了个伽马射线探测器,说要去群马山区研究那里的雷电,顺便也考验一下几个准备攻博的本科生,看看他们独自搭建实验装置的能力。

与K博士顺势议论了一番当下年轻一代研究生的状况,为他们预测前景。短暂交换了信息之后,老一辈们不由得同声叹息、顿足——原来进入新世纪之后,两国的境遇竟是如此一致!

不过,K博士话锋一转,说也不必太着急,导师M先生曾教导过:所谓教育,就是“我慢”。不必太着急,慢慢调教,也许还有机会。

午夜过后,两人终于记起楼上研究生办公室里,还有两位正在为秋季年会报告犯愁的一年级师弟。白天,在众位师兄师姐还有M先生的严厉目光下,这两位仁兄练习了两三遍也未能被放过关,只能祭出彻夜反省的招儿了。K博士和我美其名曰施行教育之责任,一通折腾,细节已是记不太清了。但奇怪的是,K博士所传导师的那一句教诲,以及推荐的几本书,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感悟“我慢”境界

按岩波书店所辑広辞苑的解释,“我慢”这个词很可能出自大乘佛教经典《楞严经》,现时大体有如下三种意思,差别微妙。一为傲慢、高傲,二为固执己见,三为忍耐。K博士与我那一批人所受的教育,虽没有严谨到每日三省其身,但也推崇自省自悟,自当不会愿意去向导师当面求证——至少那样绝非上策。若是让导师句句都点明说透,与阅读操作手册有何不同?还当行不言之教!

无论取哪一种意思,为达到“我慢”的境界,还确实是要想一点办法、付出一点代价。其中之极限见诸于瑞典人斯文·赫定的游记,就是全封闭式苦修,通过肉身磨练达到精神升华。一些偏远地方的大师,初步顿悟之后,就去掘地三尺挖一个窟窿,将自己封入其中,只留一个小孔在上面。从此终日冥想不再出来,一切饮食皆靠外人相送。据体验者说,如此就可又好又快地直取“我慢”境界。麻烦的是,这种办法对惮于幽闭恐惧症的爆发(参考Tom Clancy的The Cardinal of the Kremlin)、又留恋于世俗生活的多数人是绝对行不通的。

若要在既不把自己彻底隔绝、又能在不受散乱环境干扰的情况下进德修业,是十分艰难的。按曾文正文集里所一再倡导的,重要而又高效的可行途径,或许就是读书了。

书的本体,无非就是记录文字符号的泥板、龟壳、竹简、皮、纸、还有今天的Kindle,等等一切可以显现符号的东西,都可算作书。作为文字载体的本质虽无甚区分,但是载体形式却追随着时尚而持续演化。

在人类生活之中,文字是一件有重要功能的东西,可以从许多方面看出来。例如,文明的起源之所以归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苏美尔人,就是因为五千多年前那里的人率先住进了城里,同时发明了楔形符号记录各样大小事情,从此一举将人与禽兽区别开来。所以,现今两河流域的人们,虽早已不一定就是当时先民的嫡传,却每每乐于引此事为荣。离开这两条大河不远,埃及第十九王朝伟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尽管在与赫梯帝国的会战中抱憾,但却借助文字留下人类历史上第一份有据可查的国际和平条约,彪炳于史册。关于拉美西斯二世,直到今天还能在埃及各处看到种种颂扬他文韬武略的记录。他老人家大驾莅临巴黎时,法国政府特意鸣放了向元首致敬的21响礼炮。文字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书与火的渊源

文字之所以重要,还可以从它与另一样人类重要工具的密切关系看出来。这样工具,就是偏袒人类的普罗米修斯盗下的火。人认识和使用火,想来比发明文字还要早许多,正所谓燧人上观星辰,下察五木以为火。

论及书与火的渊源,如今大家首推的当是秦始皇。比之早两个多世纪,秦孝公时代的商鞅也颇有些嫌疑,但其热情远没有这位始皇帝那么高,蓄意纵火的规模看来也没有那么大。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大约在公元前213年前后,秦始皇在咸阳召开了盛大的祝寿会,全国有七十名博士参加。然而,会上却出现了两派针锋相对的意见。其中一派,以仆射周青臣为代表,赞颂始皇帝“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复又高度评价现体制“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另一派,以齐国人博士淳于越为代表,担心“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很有些危言耸听,末了还针对周青臣派加上一句“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

始皇帝听了两面的意见,一时无以判断定夺,便下令大家再仔细议一议。

这个时候,淳于越的好友、上蔡人丞相李斯站出来谏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又云:“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为了更加坚决、彻底地定于这一尊,李斯接着提出了操作性极强的解决方案:“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始皇帝听完李斯的动议,心情不得而知,批示却毫不含糊:可!。当然,他未曾预想到后来不久的事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这件事情,比征战非洲的凯撒火烧亚历山大图书馆早160多年。

以火反衬书的重要,再有取自西洋的一例,就是莎士比亚的The Tempest。剧里被征服的土著Caliban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物,混合了各种性格和特质于一身。他嫉恨其主——流亡中的米兰公爵Prospero,终于在一次酒醉之后道出了恶毒计划:“Remember/ First to possess his books; for without them/ He‘s but a sot, as I am, nor hath not/ One spirit to command: they all do hate him/ As rootedly as I. Burn but his books”(The Tempest act III scene II)。想翻身解放,除去公爵的书乃是关键中之关键!

上面两个例子,按今天的分类,后一例是fiction,而前一例是non-fiction。无论是主对仆,亦或是仆对主,都是先缜密观察,再深思熟虑,最终提出了摧毁敌对方核心价值体系的大战略,均采取冷兵器时代最有效的大规模杀伤战术——火攻来实施。

完全可以由此推测,咱们中小学生必做之作文——《书给我带来快乐》,只会导致一种典型的片面和典型的错误。如果书确实单给大家带来了快乐,李斯、Caliban等人岂不就难逃纵火癖的嫌疑了?

当然,燔书是重体力活,烟熏火燎,十分辛苦。于是后世致力创新,“师其意而反之,乃是天下人各受其经,习其师说,而取剿袭鄙浅之文。故秦以焚书坑儒,愚天下之人,而后世以读书为儒,愚天下之人,使天下之人渐渍于其中,不能为乱,亦不能为治”(明 赵南星《味蘗斋文集 卷五 周元合文集序》)。原来,不用费力燔书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堪称智取。恰恰说明形式不重要,重要的乃是实质,也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论断:事物的对立面可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

如此观之,燔与不燔、读与不读,都有导致历史倒退的可能,其逻辑复杂得如同一个悖论。但纵然有这样的危险,为什么还是要提倡读书呢?其实毛主席解释过这件事:“有工作经验的人,要向理论方面学习,要认真读书,然后才可以使经验带上条理性、综合性,上升成为理论,然后才可以不把局部经验误认为即是普遍真理,才可不犯经验主义的错误”。意思是说,借助于书可以把经验系统化。更何况读些历史,还能从正面反面教材里学习那些不能重复、不敢重复、抑或不堪重复的经验,何乐而不为呢?马克 吐温有言:History does not repeat itself, but it does rhyme,正是应和了这个意思。

快乐阅读

那么,究竟要如何读书呢?爱默生为我们提供了三条准则:“The three practical rules, then, which I have to offer, are, - 1. Never read any book that is not a year old. 2. Never read any but famed books. 3. Never read any but what you like”。在《曾文正文集》中,也说要“有志”“有识”“有恒”、“买书不可不多,而看书不可不知所择”。又说“读书之法,看、读、写、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事实上,这四者之外,还应有一个“听”。美国因为是车轮上的国家,家庭主妇也多,所以audio book业十分发达,但凡重量级图书,价廉质优的有声版一定同步推出。不知何时我们亦能享受如此耳福。

只有这些原则当然是完全不够的,还要讲究学习和养生的天然合一。仍是在《曾文正文集》里:“吾谓读书不能强记,此亦养身之道。凡求强记者,尚有好名之心横亘于方寸,故愈不能记;若全无名心,记亦可,不记亦可,此心宽然无累,反觉安静,或反能记一二处,亦未可知”。以此,小朋友在限定时间内闭门狂记,茹毛饮血般地生吞单字两三万,饱受扭曲摧残之苦,那怎么都不能叫做健康读书了。其实,养生学先驱彭祖早就说过“远思强记伤人”(晋 葛洪《神仙传》),能不小心吗?

其实,阅读完全可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1925年,86岁的约翰·洛克菲勒试图总结他的工作与人生(事实上,他一直活到97岁),写了如下几句:

I was early taught to work as well as play

My life has been one long, happy holiday

Full of work and full of play

I dropped the worry on the way

And God was good to me everyday

工作如此,阅读亦然。

学者小传

徐海光,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校学术委员会委员(2008年起)。1998年于上海交通大学获理学博士学位(理论物理专业)。曾于1991-1992 年赴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天体物理中心学习天体物理专业研究生课程。1995-1997年,作为政府交换留学生到日本东京大学物理系学习,由理论研究转向高能天文观测,并以星系团中暗物质和超新星产物的分布为题完成博士学位论文。2000-2001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哥伦比亚天体物理实验室工作,完成了迄今为止质量最佳的椭圆星系 X 射线高分辨率光谱研究,发现了高温星际介质中铁线的共振散射现象。作为欧洲大型 X 射线空间天文台XMM-Newton的重要成果,此工作也是日、美将于2014年发射的NeXT (Astro-H)卫星立项的科学依据之一。主要研究方向为星系、星系团结构和演化的多波段观测,宇宙低频射电辐射(宇宙中的第一代天体、星系团及其磁场)的实验、模拟、观测。

在国际一流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50多篇,主持多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青年基金、主任基金、面上项目、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和教育部研究项目,担任科技部973项目“宇宙第一缕曙光探测”第四课题组组长。获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2007年)、上海市优秀学科带头人计划(2012 年)等资助。获2000年和2007年日本天文学会欧文研究报告论文奖。

 
 
 
 
[作者]: 徐海光
[摄影]:
[供稿单位]:

news.sjtu.edu.cn/info/1021/12955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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